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權宦的青雲梯(十九)

關燈
權宦的青雲梯(十九)

許迦葉還沒反應過來,李悼已撲倒在了她面前,緊緊攥住了她的衣擺,雙目赤紅,嗓音沙啞:“許迦葉,你瘋了嗎?你怎麽能騎馬?李硯辭就是這麽照顧你的?”

許迦葉向後退了一步,李悼便向前膝行一步,目光隱有些癲狂:“你既然已經知道了,為何不顧惜自己?”

許迦葉伸手試圖把自己的衣擺從李悼的手裏扯出來,未果,她別開視線,不去看李悼裸露在外的大半片胸膛,淡聲道:“殿下還是先起來整理一下衣冠吧,若被人瞧見了,怕是會彈劾於你。”

若是為了展示對她的重視以便拉攏她,李悼可算是下了血本了,可惜她今天聽不得旁人說她身體不好。

李悼見許迦葉神情倦怠、面色蒼白,心頭怒火中燒,對李硯辭的恨意終於到了抑制不住的境地:“現在是在意彈劾的時候嗎?我要殺了他!”

他不過是片刻沒陪在許迦葉身邊,屬下竟稟告他許迦葉準備騎馬。

萬幸他遣人盯著了,許迦葉要是有個好歹,他也活不下去了。

李硯辭敢設計一個病人懷孕,已經死不足惜,明知許迦葉身體孱弱又懷著孩子,卻看顧不好她,那更是應當死一萬次!

李悼目眥欲裂、霍然而起,從站在一旁從秦安手中奪過弓箭和馬的韁繩,翻身上馬,策馬朝高臺處奔去。

許迦葉望著他的背影,楞了片刻,對秦安道:“他這是發什麽瘋?”

秦安的眼神實打實的茫然,不知道該說些什麽,他實在是看不懂:“督主,我也不知道。”

不會是犯癔癥了吧?

李悼行至階前,翻身下馬,整理了一下衣袍,系好了腰帶,快步上了臺階。

他把箭矢裹在了袍服之中,侍衛們見他手裏拎著的是一張空弓,礙於他的身份,無人敢阻攔他。

行至高臺邊緣,他雙目仍是一片赤紅。

不少官員都通過衣著認出了他就是方才那個衣衫不整的瘋子,不由大為驚異,要知道景王給他們的印象向來是深沈內斂的。

很快,讓他們驚異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一幕發生了。

李悼快步走至自己的座位前,卻並未落座,而是不知從何處抽出了一根箭矢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挽弓搭箭,箭矢直直朝著李硯辭所在的方向射去。

他的手極穩,神情平靜中透著些許癲狂。

許迦葉籠罩在李硯辭的陰影下每多一秒,他便如同被多淩遲了一次,縱有千百計謀可用,但他想立刻親手殺了李硯辭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。

李硯辭察覺到李悼神情有異,又素來對他心懷警惕,在他抽出箭矢的剎那便準備撲倒在地閃躲。

但李悼的速度實在太快,箭矢破空聲與眾人高呼救駕的聲音一同響起,箭鋒終究還是沒入了李硯辭的左側肩膀,鮮血噴湧而出,浸濕了衣服。

未待李硯辭發號施令,暗處的錦衣衛已一擁而上將李悼壓倒在地。

李悼冷笑了一聲,沒有掙紮,看向李硯辭的目光陰冷至極。

李硯辭沒有立刻召太醫為自己處理傷口,他走至李悼身前,居高臨下地凝視他,眼神晦暗不明:“你真以為朕不敢殺你嗎?”

李悼的聲音極為平靜:“我自詡看透人心,卻看錯了你,你是不會因她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受我轄制的。我這一箭既沒有射中,願賭服輸,如是而已,要殺要剮,請君隨意。”

李硯辭不過是一個故作深情的冷血之人,對許迦葉的情有幾分真、幾分假實在是有待商榷。

他的行為看似沖動,但失敗的後果實則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。

事雖未成,但他在他們之間留下了隔閡,一旦李硯辭態度有異,許迦葉的選擇便有可能改變,只要她善用他留下的人,必能擺脫李硯辭的鉗制。

他要舍的不過是一條命罷了。

李硯辭冷笑了一聲,回到座位上坐下了。

方才被震驚得沒有回過神的大臣們躁動了起來,一邊窺覷李硯辭的神色,一邊謹慎建言。

有言景王行刺君王其罪當誅的,有說景王是犯了癔癥,神志不清,這才釀下大錯,應免其死罪的。

還有人勸李硯辭以保重龍體為要,先將景王壓入牢中,容後論處。

就在此時,許迦葉上了高臺,看見眼前的場景,聽見眾人的言辭,她轉瞬間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麽,眉頭不由輕蹙。

李悼騎的馬、拿的弓都是從秦安手中搶的,他發癲也好,找死也罷,但願不要帶累了她。

許迦葉一上高臺,李硯辭的視線便粘在了她身上,大臣們也不由向她投去目光。

她對李硯辭行了一禮,行至自己的座位上坐下。

李硯辭被李悼以李樂衍之事鉗制,投鼠忌器,無法取他性命,心中的郁結難以言表,見甫一出事許迦葉便回來了,不由疑心她是來為李悼說情的,眸光沈冷了幾分。

眾人見李硯辭面色極為不虞,將本欲出口的話都吞了下去,以免觸了他的黴頭。

就在場中氣氛陷入沈凝之時,劉采回到了高臺之上,他快步走到李硯辭身邊,將暗衛探知的消息低聲稟告給了他。

李硯辭聽完之後沈默了半晌,望向許迦葉的眼神極為覆雜:“你要為景王求情嗎?”

許迦葉恭聲道:“陛下聖心獨斷,臣不敢置言。”

李硯辭收回目光,緩緩闔上了眸子,再睜開眼時,眸中已不帶任何情緒:“你是不是擔心為他求情反倒會害了他。”

許迦葉垂下眼簾,輕聲道:“請陛下恕臣愚鈍,臣聽不懂您的話,不明白為何替景王求情會害了他。”

李硯辭的腦回路太過清奇,她求情是錯,不求情亦是錯,她實在是不該回到這兒來。

李硯辭自嘲地低笑了一聲,因為他會嫉妒啊。

他心中的妒火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焚燒殆盡,但他只能坐在這裏,看許迦葉以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維護李悼的安危。

李悼騎著許迦葉的馬、挽著許迦葉的弓箭來殺他,在此之前還與她交談了許久,而他為了不讓在座袞袞諸公再多一條彈劾她的由頭,甚至不敢當場質問她。

李硯辭收斂了笑意,沈聲道:“看到我肩膀上的傷了嗎?他想殺我,你覺得我應該怎樣懲罰他?”

你是他的同謀嗎?你想讓我死,對嗎?

許迦葉依舊只有那一句話:“陛下聖心獨斷,臣不敢妄言。”

李悼死了對她更為有利,但她不會直言勸李硯辭殺他,李悼手裏的弓是她的,若是他反咬一口,李硯辭的疑心病又該犯了。

不過她有些好奇李悼為何會突然行刺,不會真的是精神出了問題吧。

李悼實在是看不下去了,許迦葉明明不想說話,李硯辭為何要屢屢逼迫她,他高聲道:“請陛下治臣弟死罪。”

許迦葉的目光看向了李悼,李悼側過頭與她對視,沒有出聲,只動了動嘴唇,用口型說了一句話。

許迦葉沈默了。

一定要把孩子打掉。

這是什麽鬼話?!

孩子……什麽孩子?禦座之上,李硯辭瞳孔驟縮,他攥緊了拳頭,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肉裏,幾乎要克制不住提劍把李悼砍死的沖動。

這個賤人不顧許迦葉的身體讓她……又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種話,簡直罪該萬死!

李硯辭將目光轉向許迦葉,見她怔住了,心中一痛,滿腔的怒火與妒意再也抑制不住。

他不顧肩膀上仍插著箭矢,拔出腰間短刀快步走到李悼面前,舉刀刺進了他的大腿,手起刀落,三刀六洞。

他真想就地閹了李悼,又害怕臟了許迦葉的眼睛。

李悼咬緊了牙關,一聲悶哼之後便默不作聲了。

“把景王壓入天牢,容後論處。”李硯辭聲音冷厲如冰,他接過劉采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,低聲吩咐他把陳太醫召至行宮。

緊接著,他走至許迦葉面前把她一把抱了起來,令許迦葉的頭靠在了他未受傷的右肩處。

許迦葉一驚之下掙紮了起來,她自下而上註視著李硯辭,看不清他的表情,但莫名有些心悸,她竭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:“陛下,放臣下來。”

李硯辭垂眸看向她,眼神幽微莫測:“不放。”

這輩子都不放。

言訖,他視眾臣如空氣,抱著許迦葉大步朝高臺之下走去。

才走到一半,許迦葉已掙紮得近乎要脫力,李硯辭把她緊緊箍在懷中,讓她有種快要喘不上氣的感覺。

“陛下,許掌印看上去不太舒服。”薛柏清的聲音傳來,他眉眼冷淡,聲音亦很淡,讓人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。

李硯辭冷冷看了薛柏清一眼,用五指安撫地拍了拍許迦葉的胳膊,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能舒服一些,快步向前行去。

下臺階的時候,許迦葉舉起右臂用最大的力氣去晃動李硯辭左肩上的箭,卻未見他有任何反應,連悶哼一聲都沒有。

李硯辭把她摟得更緊:“臺階上危險,想玩這箭,馬車上你可以玩個夠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